活在乌托邦世界中的人，总以为一个软件可以运行在不同尺寸的屏幕上，尽可能满足不同用户的需要。真实情况却是，软件——尤其是垄断平台——更希望把你局限在一种设备上，而国内的购物软件客户端即为适例，无论淘宝、咸鱼还是京东，几乎只有手机端功能正常，并且被刻意设置成注意力黑洞。1
这种软件设计，在某种程度上借鉴了电子游戏的路线：购物软件一开始应当是一个开放世界，一个并不那么严格的露天市集，你可以四处逛逛，然而这种宽松自由的氛围并不利于资本积累——主要是不利于资本向一个或几个中心聚集——于是，开发者的策略很简单，就像早期电子游戏围绕主线任务的模式一样，购物软件通常是线性的，本质上你是被一个行销旅行团的导游牵着鼻子走，被半强买强卖、半连蒙带骗地买下各种东西，即便没中招，无论如何也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。
这种线性的、类似于地下城探险的购物体验，会严重扭曲一个人的判断力。你基本别指望货比三家，尤其很难搞清其他平台上的行情，例言之，很多洋货在淘宝上还没开设柜台，一般需要代购，而如果相关市场不是特别热门，这些洋货很可能就洛阳纸贵，但是，相关的外国品牌很可能已经在京东或亚马逊全球购上设了销售渠道。但是洞穴探险性质的购物软件，显然不希望你开启这种外挂式的全局地图。2
当然，你也可以在手机上装一堆软件，并反复切换，但理论上可以并不意味着实际上可行。不少人都知道这个故事：一家礼品店的柜台上放着两个外观毫无区别的长颈鹿摆件，一个价格是另一个的两倍，不少客人抱着捡便宜的心态买下了更便宜的那一只，却没有先忍住消费冲动、再去隔壁店铺看一看。3当你长期陷在线性环境中，晕头转向，很可能压根想不到试一试另一个软件或另一个平台。比价困难只不过这种选择剥夺的表现形式之一，某些情况下，你甚至不知道隔壁平台有人在出售改装过的、质量更好的产品。
对比，对比，对比，电商平台最害怕的就是对比，盖一旦看清各个平台的商品分布、交易习惯和价格走势，消费者购物时就会理性很多，而这，恰恰是任何一个电商平台都不希望你走的“弯路”。我本人买东西时会做很多功课，喜看参数，因此在巴掌大小的手机屏幕上使用客户端可谓雪上加霜——当然是被迫使用，因为那些小程序和网页版基本都已经报废了——浪费很多时间，而且相当损耗精力，简直比检索一批论文还要累！
过年期间比较散漫，我又开始思考怎么和购物软件斡旋，正巧文刀汉三发了一篇《台前调度的妙用：调整阅读器窗口宽度》，我忽然想到一套方案——虽然看上去有点大材小用——iPad，或许是最好的购物终端：借用台前调度（Stage Manager）并排展示多个购物软件，从系统层面打破软件限制；当然，除了购物软件客户端本身，还可以把笔记软件或任务管理工具列在一旁，以展示物清单，免得像闯进了大商场，走着走着都忘了自己到底要买哪些东西。
本质上，这套方案就像把好几台手机在桌面上一字排开、同时刷好几个购物平台，不管是比对价格还是想穷尽一切手段去挖出一个很难采购的舶来品，难度都大幅下降。如有兴趣，还可以做一个 Shortcuts 动作，填入各个电商软件的搜索 URL Scheme，从而输一次关键词就批量搜索多个客户端。这种自由的购物体验，或许才是“淘宝”的本意。
部分购物软件客户端的窗口大小比较容易调整，比如淘宝，可以拉长或缩短；但也有非常不配合的，比如说闲鱼，最下方总是流留出一长条空白，而且字体还变得细小，但总是聊胜于无。我更介意的是闲鱼客户端的键盘，在台前调度中完全无法正常使用，竟然在小窗口里面弄了一只小键盘，很难正常输入文字。
很不巧，最近我手边又没有蓝牙键盘，不知道外接键鼠之后能否绕开闲鱼客户端的稀烂体验，若可以的话，iPad 倒是可以成为名符其实的终极购物终端。可惜我并不了解 Android 平台的分屏情况，也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折腾，对我来说，买一台二手 iPad 的综合成本是最低的。当然，也非常欢迎有 Android 设备的读者分享其他解决方法。
顺予指出，我把购物软件腾到 iPad 之后，手机上就不再姑息这些毒瘤，全部删光，落得清净。不过文中的 iPad 也并非我所有，而是借用家人的，我只在确实需要购物时才借来一用。我主要的工作都在笔记本电脑上完成，而且些主要工作已经做不完了，所以我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折腾 iPad 上的替代流程。如果未来 iPad 上的购物软件变得更原生、更正常，说不定我也会专门买一台 iPad，但它大概率还是一台“家用购物机”。
这种时空上的隔离，倒是多多少少找回了过去线下购物的体验：确实在有需要时才会动身，而不像现在，一个人好像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都泡在超市里一样。说起来，最强大的工具——尤其是可能给你的钱包开个洞的——或许并不需要那么触手可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