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线阅读有三个阶段。最开始，可能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地“网上冲浪”，只“刷”几段感兴趣的内容，更多的网页则是打星收藏就当读过；意识到这种碎片化现象的读者，可能会进入下一个阶段，即使用 RSS 阅读器或稍后读工具将待读内容汇集一处，集中阅读、批注、做笔记；但是，读完不回顾，很大程度上就只是读了个“感觉”，这就需要进入到第三个阶段：设法不断复习已经读过的内容。
在国外效率工具圈子里，有个流行已久的概念——“增量阅读”（Incremental reading），就用于帮助记忆阅读过的内容，网页也不例外。部分读者可能对这个玄乎的名词有些抵触，实际上，它无非是记忆卡的升级版（其 提出者 曾经设计了知名记忆软件 Anki 背后的算法），说穿了就是一堆完形填空题卡片，经由算法组织后可以定期回顾。为了方便检索和用语统一，本文将沿用这一名词。
如上图所示，最常见的记忆卡软件 Anki 就能实现增量阅读1，本文将分享一套 Anki 卡片模板，通过完形填空的方式帮助记忆重点，同时带有原文链接、方便回溯句子出处；另外，我也准备了一套 Keyboard Maestro 网页剪藏动作，可以简化制作 Anki 卡片的过程，尽可能减少对阅读的打断。
阅读-制卡流程
本文所谓的“制作卡片”，其实是将网页摘抄整理成 Anki 所需的格式并存入一份文本文档，这一步可以通过 Keyboard Maestro 完成从而简化操作，并不意味着没有 Keyboard Maestro 就不能使用本文提供的 Anki 模板，只是前期工作量会大一些。
以本文的卡片模板为例，其包含了摘抄、标题和链接三个部分，各个部分之间需要用统一的分隔符隔开（默认用英文分号 ;），其中摘抄部分还需套用 Anki 的填空题语法标记，最终 Anki 所需的数据长成这样：
这是一条带{{c1::完形填空}}的网页摘抄;标题;链接没有自动化工具的话，也可以手动整理出上述数据。接下来，我们从 Keyboard Maestro 的剪藏操作开始，介绍一遍从阅读摘抄到制作 Anki 卡片的流程。
网页摘抄
我特别欣赏 Drafts（iOS 版）的网页摘抄效果，在 Safari 中选中一段文字并运行 Drafts 的摘抄插件后，它会在当前页面提供一个弹窗，里面已经带有新鲜摘录的文字，同时你还可以在这个界面做一些简单的文字编辑，不用打开 Drafts、不用离开当前网页。
类似的“弹窗”效果也可以在 Keyboard Maestro 中实现，我借用了 macOS 的 dialog 组件，最终实现了这样一套“用完就走”的摘抄流程：
- 选中文字，按下快捷键
⌃Control-⌥Option-⌘Command-M运行摘抄动作； - 显示弹窗，文本框部分包含了刚刚选中的文字；
- 自动激活挖空动作，此时可以用过快捷键
⌘Command-K挖空； - 点击确认结束挖空操作，弹窗消失，挖空动作会被 Keyboard Maestro 自动禁用，以免占用日常快捷键键位；
- Keyboard Maestro 会自动整理好符合 Anki 格式的数据，将摘抄、网页标题和链接一起存入桌面上的“anki.txt”文档中。
整个过程就像随手撕一张便利贴下来，写完往边上一丢，对阅读基本上没影响。和一般的摘抄操作不同，这个 Keyboard Maestro 动作还允许在弹窗中直接完成挖空，而不是将整段文字原封不动地抄下来（当然，不挖空而直接点“确定”、在 Anki 里统一操作也无妨），管见以为记忆卡必须要有明确的反馈，同样的一个句子，不做任何处理、直接展示整句问你有没有印象，那只是“再认”，而将重点部分挖空后要求作答，这才是“回忆”，前者是一种原始本能，后者才真正需要动脑子2。再认与回忆之间的区别，就像对着答案做习题和闭卷考试，记忆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语。诸君既然花了功夫做摘抄，想必也不会满足于自欺欺人的“开卷考”。
制作卡片
一旦摘录了符合 Anki 格式的内容，接下来制作卡片的工序就比较简单。桌面版的 Anki 支持直接导入文本文件并批量生成卡片，你可以在完成整篇文章的阅读后再一次性导入卡片，不用一边阅读一边担心 Anki。
阅读完毕、打开 Anki 后，在其主界面可以看到“Import File”(导入文件，界面语言不同翻译会有变化)选项，点击后就会进入选择数据来源的界面。Anki 支持多种数据格式，包括 Excel 表格和 Anki 专有数据库格式，本文为了和自动化工具配合，选择了最简明的文本文件（Text）。选中之前 Keyboard Maestro 生成的“anki.txt”文件，Anki 随后会自动读取其中的数据。
在导入数据的细节设置界面，可以看到包括卡片模板类型、目标卡组、分隔符等细致的参数。考虑到不少读者可能需要在 iOS 上使用 Anki，为照顾移动端的自动化（URL Scheme），本文提供的模板使用了英文名 §§（具体名称可能根据动作版本更新而有变动）。卡组可自行选择，至于分隔符 ; 则通常能够被 Anki 自动识别，无需手动设置。Keyboard Maestro 动作主要针对中文文章，故设置英文分号以免和正文冲突，经常阅读英文的读者可以使用其他特殊符号。接下来的 Field（区域）设置通常也不需要变动，Keyboard Maestro 生成的数据已经对应了 Anki 卡片模板中的区域顺序。
导入后 Anki 会显示成功导入的卡片数量，偶尔遇到一些特殊字符可能会引起导入失败，Anki 也会提示问题出在文本文档的哪一行，如果真的遇到问题，手动修复一下也方便。
关于网页阅读的其他想法
通过上一节的摘抄、挖空和制卡操作，我们可以将读过的重要内容存入 Anki，让东一句西一处的摘抄汇集一处，并且摇身一变成为填空题形式的记忆卡，实现增量阅读。当然，“做题得分”绝非目的，我甚至关闭了 Anki 的答题正确率统计界面，避免去纠结这些数字；使用 Anki 的目的是长期记忆，而不是满足于某些统计数据，诸君上学时估计已经饱受考分、学分和绩点的摧残，没有必要再自讨没趣。
好的网页摘抄，既不能搁着不看，也不适合弄成考试，增量阅读在其中取得了一个平衡点。增量阅读的原理，说白了无非是：跟随“遗忘曲线”（Forgetting curve）的步伐，记错或忘记的内容就再来几遍，记住的内容往后放一放，通过不断重复来巩固记忆。至于完形填空题，不过是一种形式（当然比直接展示整句要可靠），而分数则完全可以忽略。
本文所采用的流程，基本是从传统在线阅读方式改进而来，主要区别就是添加了制卡这一步骤。不过，这一流程可能并非最优，因为一个网页链接可能会失效、无法访问（比如遭到屏蔽或被作者删除），你可以随便翻开一本三年以前出版的技术类书籍，其中的网页链接往往已经无法打开。如果条件允许，可以打印成 PDF，保存到本地进行离线阅读，从而给增量阅读提供一个稳固生长的“地基”。离线文件的增量阅读和在线阅读殊途同归，只是在处理数据来源时有所不同，毕竟一份本地 PDF 没有“网页链接”，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来回溯原文，如果读者们有兴趣、有精力为离线文件制作 Anki 卡片，可以参考 本章第五节 关于 DEVONthink 摘抄的内容。
小结
不能否认，网页已经成为了重要的、对许多人而言可能是第一位的信息来源，不少博客、报纸和杂志，其内容含金量也不比书籍低。既然如此，网页也应当纳入增量阅读的体系，将好句子制作成记忆卡，时不时温故知新。但是，落地到工具这里，仍然存在一些迷思。MacSparky 的作者曾一针见血地指出，个人知识管理是一场 淘金热：
The PKM gold rush is on.
淘金浪潮中，最大的获益者总是工具提供者，即那些软件开发商。随着个人知识管理淘金热的兴起，目前市面上也涌现出一批“阅读助手”性质的工具，主打摘抄管理功能，但是和增量阅读的概念相去甚远，这些工具通常只是将摘抄整句呈现出来，问你一声“还记得吗”，然后继续展示下一条，管见以为这种“开卷考”已经不是聊胜于无，而是有害无益，就像灌下糖分超标的饮料一样固然让人多巴胺旺盛分泌，事实上没什么营养，还让人自以为是。
另外，这些在线服务的数据保存与迁移也是个问题，即便对隐私不敏感，也很难相信它们会长期存在。Anki 已经存在了十多年（最早发布于 2006 年），有理由相信它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。Anki 也好，土法自制的 Keyboard Maestro 动作也罢，如果想让阅读持续“增量”、如同树木一样亭亭如盖，还是立足老派的方案、不要贸然投身淘金运动比较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