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不想写代码：Keyboard Maestro 交互界面自动化｜限时试读

无论自动化工具提供了多少现成模块，都不可能——即便是刚好——覆盖你的所有需求。传统的兜底方法是写脚本，毕竟早些年那会儿，常见的软件多是原生的，很可能支持 AppleScript——包括 Evernote 和 Microsoft 系列产品。¹

然而，姑且不谈如今各种无法脚本化的网页套壳软件，绝大多数人恐怕也没有阅读 AppleScript 等上古魔法手稿的能力。²一款工具如果本身没有活跃的社区氛围，又撂下一句“反正我支持脚本啊”，那就是流氓。

Keyboard Maestro 开辟了疯狂造轮子和向脚本逃离之外的第三条路径：交互自动化，模拟键盘和鼠标操作。

笨办法，还是大智若愚？

模拟鼠标和键盘操作，给人的第一印象是“笨办法”，而且有人可能抛出 Windows 上的按键精灵，进一步批评 Keyboard Maestro 折腾了半天还不是回归土办法。³

事情并非那么简单。Keyboard Maestro 模拟键盘和鼠标操作，并非只是按部就班按下某颗按键或者点击屏幕的某个角落，而是通过多种方式追踪屏幕上的元素，这意味着屏幕布局在一定范围内变化时，相应的动作也不至于失效。如果说传统模拟交互是狙击，那么 Keyboard Maestro 就是带热感因的自动制导。

举一个极端例子。原生预览软件自带几款高亮工具，但需要点开按钮、展开二级工具栏才能切换颜色，很不方便。相关按钮躲在工具栏中，没有对应的菜单栏项目，很难用脚本或快捷键操作，对此，Keyboard Maestro 有特殊应对方法：鉴于目标按钮总是位于窗口右上角，可以先确定窗口边角的坐标，再向下、向左移动一定的像素，接着模拟鼠标点击和键盘操作，最终完成一键切换高亮颜色。

无论怎样改变预览窗口的大小，或者外接一台尺寸迥异的显示器，由于目标按钮和窗口之间的相对关系基本不变，相应的 Macro 也就不容易失效。

三种常见的交互自动化

为避免混淆，此处所指的交互限于 Action 部分，而不包括 Trigger。其实正因为 Keyboard Maestro 功能过于丰富，在 Trigger 和具体模块中都涉及菜单栏和快捷键，不幸也导致许多人误把 Trigger 当成了 Keyboard Maestro 最后要执行的操作。

模拟点击菜单栏

最常用最使用也最容易设置的交互，自动化就是模拟点击菜单栏项目。当然，目标软件本身这一类交互自动化生效的前提，在 macOS 中，多数软件都会把大部分功能列入菜单栏，包括一些设计比较简约的笔记或者任务管理工具，看上去没有几颗按钮，但是翻开顶部的菜单栏仍然可以看见大量功能。这些菜单栏项目提供了重要的自动化入口。

Move or Click 模块可以点击任意菜单栏的项目⁴，其主要用途有三：其一，为没有快捷键的项目绑定快捷键；其二，将不合适的键位改到顺手为止；其三，作为大型 Macro 中的组件。

即便仅仅将 Keyboard Maestro 当作改键工具，这笔投资也足够回本。而接下来几篇将介绍的案例，会展示模拟交互的中高难度用法。

模拟按键

模拟按键——Type a Keystroke——既是菜单栏操控的补充，也可以在更复杂的流程中填上空白环节、尽量避免写代码。

就其补充价值而言，模拟按键可以克服菜单栏内容易变动的缺点。前一节介绍的菜单栏模拟，需要事先准确写好菜单栏项目的路径，但只要换个界面语言，原 Macro 就打不准了。如果目标菜单栏项目已经设有快捷键，不妨通过模拟按键触发它，这样就不必担心界面变动。⁵

至于原本就没有菜单栏项目而只提供快捷键的操作——例如 Calibre 和 Obsidian 等跨平台软件——不必多言，当然要优先考虑快捷键方案。⁶

话说回来，模拟快捷键即能单用，也可以组装到更大 Macro 中。我有一个从 Calibre 阅读器中拷贝电子书深度链接的 Macro，运行后先模拟快捷键、获取 URL Scheme，再自动运行文本替换模块以简化 Calibre URL 中的冗长编码。

考虑到模拟快捷键常常与其他模块组合使用，而可调整的参数也不多，本作第一版暂不单列章节。

模拟点击屏幕位置

作为终极的交互自动化手段，模拟点击屏幕位置可以延伸至菜单栏和快捷键不能及的地带。

诸如跨平台软件、网页套壳软件和右键菜单等，通常是自动化的禁区，但只要目标元素显示在屏幕上，Keyboard Maestro 总有办法控制。例如著名的 PDF Expert，从不按 macOS 开发规范出牌，虽然性能良好但界面不科学，此时就可以借 Keyboard Maestro 重塑其稀烂的工具栏，借快捷键轻松选用高亮颜色。

Keyboard Maestro 提供两种互补的位置点击方式，分布是基于窗口或屏幕位置，以及特定的图案；前者可以将窗口和屏幕周围位置相对固定的控件纳入自动化范围，后者若运用得当，则相当于在整个屏幕上布置了空对地雷达。

分论：模拟操控菜单栏

菜单栏是 macOS 软件最原始的控件之一，同时也是极具潜力的自动化素材——抛开部分网页套壳的软件不说，多数软件都将大部分功能列入菜单栏，可通过模拟点击来调用；早在 AppleScript 当道的时代，模拟点击菜单栏就是重要的自动化手段。

而 Keyboard Maestro 的卓尔不群之处远不限于操作简单：虽然是“点击”，Keyboard Maestro 却不会真的一层一层展开菜单栏，一切都在后台悄无声息地进行。这一关键特性令大量复杂的自动化成为可能，并且整个过程非常光滑无痕；而配合 Keyboard Maestro 中的其他模块，单击菜单栏还有各种变体。

基础的模拟点击

菜单栏是典型的层级结构，平时操作时，一般也是层层点开，并不方便——何况，你还得记得住各个项目位于何处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，Hum 提出了快捷键之王的概念，强调菜单栏搜索功能。手动操作尚且如此麻烦，据此编写的脚本也很痛苦，不妨看一段我早期编写的输入法切换脚本，其原理是模拟点击菜单栏中的输入法图标：⁷

这种古老的咒语，毋说诸位读者，我自己都不愿意学——或说复习，毕竟我以前就是这么熬过来的。而 Keyboard Maestro 则让事情变得非常简单，你只需要逐步填好一个菜单栏项目的路径（path），就能跳过所有繁琐的脚本、殊途同归。下图展示了如何用 Keyboard Maestro 模拟点击绘图工具 Scapple 的菜单栏项目，只需找到目标，然后记住 Notes、Align 和 Bottom Edges 这条路径，再填入 DEVONthink 的 Select or Show a Menu Item 模块——实际操作比文字描述更简单，Keyboard Maestro 已经镜像复刻了软件的菜单栏，你可以点击图中的“Menu”按钮以穿过层层菜单栏、找到目标，一番操作下来，Keyboard Maestro 就会记录下最终目标项目的位置。

一旦掌握了模拟点击菜单栏的方法，就可以为常用功能设置——或重新指定——快捷键。通常来说，软件开发者往往有自己的一套快捷键或菜单栏布置逻辑，很少照顾用户的习惯，最夸张的就是 DEVONthink，其菜单栏堪比宇宙飞船的操控舱，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。好在对于 Keyboard Maestro 而言，这种对人类不友好的界面反而成了难得的资源，可通过模拟点击触发 DEVONthink 中的大量功能——事实也是如此，我为 DEVONthink 设置的多数 Macro 只是点击菜单栏项目，而不需要复杂脚本。

Keyboard Maestro 在菜单栏方面最简单而有效的应用，自然就是对付这些复杂如鲁布哥德堡机械的仪表盘。而除了穿透一团乱麻的菜单，多个同一 Trigger 的 Macro 还能抱团成组，成为软件的第二、第三菜单栏。

而在模拟点击菜单栏的脉络被打通后，其还可以与复杂脚本配合，负责难以脚本化的部分，比如在《一种几乎永不失效的网页中英对照翻译方案》和《一种长寿可靠的网页中英分屏翻译方案》中，我设计的 Macro 均分为两部分，先跑一段 Javascript 脚本将网页内容逐段复制⁸，再模拟点击菜单栏中的翻译功能，组合起来实现对照翻译或分屏翻译。

根据菜单栏状态执行相应操作

前文已经提及，菜单栏内容可能会发生变化，一般情况下这是消极的，不利于 Macro 保持稳健；但偶尔也有变通办法，即令 Keyboard Maestro 检查当前菜单栏的状况，再判断点击哪个项目。在部分 Markdown 编辑器中，预览模式和编辑模式下的菜单会有些微差异，例如 iA Writer 中，如果用户正在打字，那么软件只需要提供预览按钮而不需要给出编辑按钮；反之亦然。但是 iA Writer 的设计又不到位，两个功能的快捷键不同，经常记混——而对用户来说，开启和关闭预览无非就像电灯开关的两个状态，完全可以只记一组快捷键，按一次开、再按一下关。

具体到 Keyboard Maestro 中，需要先检查当前菜单栏中项目的状态。If 模块条件丰富，也包括菜单栏相关条件“A menu item with this name XXX exists”，对于 iA Writer 而言，如果“Hide Preview”存在，那么就点击它；反之，则点击“Show Preview”。这样分情况模拟点击，就不会扑空，也不会误操作。

单纯根据菜单栏状态点击相应相应项目，相当于简单的两相开关；而在 DEVONthink 等工具中，还涉及“编辑-预览-双栏”这样三元组，仅凭菜单栏状态就不足以判断后续操作，此时可能要另行引入变量。进一步的话题，我已在《Keyboard Maestro 中的“开关”》中讨论过。

分论：点击屏幕位置

菜单栏操控是 Keyboard Maestro 交互自动化的重要一环，但总有一些按钮等控件不在菜单栏中，例如 Office 和部分原生软件就更喜欢往工具栏（Toolbar）中塞功能；至于一大批网页套壳软件，压根就没用多少原生控件，更难操控。面对这些非标准情形，别说是写 AppleScript，就算用 Automator 完整复制键鼠操作也不一定奏效。例如：

• 使用预览工具或 PDF Expert 等阅读器时，切换高亮颜色的选项一般都藏在工具栏内部，往往要点半天才够得着；¹⁰
• 在论坛上留言时，留言编辑器非常难用、按钮密密麻麻排在一起，不方便点击（并且这些网站往往是套模板的，开发者不太可能有工夫给你设计快捷键）；
• 在网站后台上传数据时，各种按钮一般也没有快捷键，让习惯了本地编辑器之电光火石的人非常难受；
• ……

好在 Keyboard Maestro 还提供了一种兜底的交互自动化方法：大量难以或不能通过其他方式够及的控件，只要它显示在屏幕上，总有办法点下去！详言之，核心模块一 Move and Click Mouse 用于点击屏幕上的特定位置，而核心模块二 Click at Found Image 则可以点击屏幕上的特定图案。单独和组合使用两个模块，几乎每一颗屏幕上的像素都能奏出自动化旋律。

点击位置：以控制预览工具的工具栏为例

第一类兜底交互自动化的核心是位置，尤其是相对位置。尽管目标不能直接触及，但只要能够在目标位置附近找到一个参照物、而参照物的位置可以确定，就能转而点击目标位置——这好比我们不能直接看到黑洞，但通过周围天体光线的扭曲，可以间接得知其位置。当然，macOS 的自动化领域中几乎没有黑洞，自动化工具可以照亮一切。

本节以原生预览工具的高亮工具栏为例。就批注而言，最重要的是颜色，而不是笔迹粗细等细枝末节，但多数 PDF 阅读器的设计者显然是工程师思维，只想着按功能分类，而不知把常用功能提到更方便触及的位置。

观察一下上图的工具栏，手动切换高亮颜色的步骤是：点击右上角的批注工具按钮，然后移到想选用的颜色上，再点击一次鼠标。把这套操作翻译成 Keyboard Maestro 的交互自动化步骤如下：

1. 先把鼠标移到预览工具窗口右上方，具体位置是相对于右上角往下、往左各30个像素，以定位到展开高亮工具栏的按钮位置；
2. 考虑到部分机器性能有限或显示器，先暂停 0.2 秒；
3. 模拟就地点击鼠标；
4. 模拟按下方向键，连按几次直到定位到所需颜色；
5. 模拟按下 ↩Return 键，完成高亮颜色切换。

上述流程的突破口是当前窗口右上角这一位置，因为无论预览工具的窗口如何调整大小或移动位置，目标按钮相对于窗口右上角的位置总是不变的¹¹，只要抓住边角位置，就能点到目标按钮。再制作几个类似的 Macro，覆盖其他常用颜色，就可以告别艰难的颜色切换，一键更改高亮颜色。

当然，上例只是一个难度适中的演示，而 Move and Click Mouse 模块参数多矣，参照物可以是当前光标位置、当前屏幕或窗口的任意一角，点击时既可以点左键也可以是右键或者其他按键——只要你的鼠标按键够多——点击时还可以模拟按下 ⌘Command 或 ⌃Control 等修饰键，并且有单击、双击甚至三击等选项。诚然，仅仅罗列这些参数是空洞的¹²，最好的办法还是再参考更多案例，我也在本作索引部分列出涉及 Move and Click Mouse 的其他章节，用各项案例勾勒出一个模块的不同侧面。

点击图案：以控制 PDF Expert 的工具栏为例

前例中，尚有窗口边角供辅助定位，但是在另一款 PDF 阅读器 PDF Expert 中，切换颜色的主要入口隐于右键上下文菜单中，连辅助定位都不成。不少网页也很难对付，因为网页布局容易变动，相对位置定位方案同样走不通。不过，Keyboard Maestro 仍有另一种模拟点击的方式：Click at Found Image。你可以先提供一张目标区域的截图，然后 Keyboard Maestro 就会尝试在屏幕可见区域中寻找近似图案——换言之，只要屏幕上仅有一处与目标区域图案类似，那就能够精确点击！

能否成功按图索骥——字面意义上的——关键在于截取的图案本身是否恰当。如果截取的范围太小（比如只截了一颗按钮），屏幕上很可能会出现多个近似区域，导致无法瞄准；而如果截取的范围太大，则如果软件布局稍有变动，那么 Keyboard Maestro 也无法点中相应位置——这就像检索文献，关键词太短则目标过多，关键词太长则容易查不到任何内容。在截取图案时，可以多观察不同场景下的软件界面，试着缩放窗口或把窗口移动到屏幕的各个角落，以确保所截图案总是保持稳定。如果实在拿不准，可以向右拨动途中的滑块，提升识别图案的模糊程度。

除去图像部分，Click at Found Image 模块与 Move and Click Mouse 大同小异，前者的参数也多见于后者。话说回来，两个模块其实就是一个，只不过在定位方式上有差别，但 Keyboard Maestro 特意区分，我也萧规曹随。和优化预览工具类似，我也为 PDF Expert 打造了一套高亮标注工具，详细方法可参见《用 Keyboard Maestro 为 PDF Expert 打造个性化批注工具箱》，而核心的交互自动化见诸本节。

Tips：恢复鼠标状态

设计 Macro 时，一旦完成主要的建设任务，就应当开始考虑环保问题：避免自动化对日常操作产生各种形式的干扰和影响。处理文本时可能出现剪贴板污染，覆盖剪贴板中原有的数据；交互自动化中，由于模拟了鼠标移动——相当于有第二只手把你的光标拖过去——也会导致光标位置污染。与之前处理剪贴板污染的思路类似，我在 Move and Click Mouse 和 Click at Found Image 模块前后也添加了保护机制，以在动作运行后恢复鼠标的原始位置。

在准备移动鼠标前，先添加一个模块：Set Variable “变量名” to Text “%CurrentMouse%”，其中的 %CurrentMouse% Token 表示光标当前位置的座标。移动和点击鼠标结束后，再添加一个模块：Use Variable “变量名” to Set the Mouse Location，根据之前提取的光标座标，再把光标移回去。通常情况下，在按下并释放快捷键的几分之一秒到一秒多时间里，光标就会回到原始位置，干扰轻微。

惟需注意，既然是操控光标，那么 Trigger 就不适合设置为鼠标或触控板，以免用户操作和 Keyboard Maestro 产生冲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