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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到如今,看纸质书或者打印件——本文统称纸质媒介——的家伙,有被贴上政治不正确之标签的风险,有人认为纸质媒介是情怀作祟的活古董,有人批评纸质媒介读者食古不化、拒斥现代科技,还有激进分子干脆认为吾辈在破坏环境、抵抗无纸化的时代洪流。

这些不痛不痒的批评,当然不会阻止我继续采购书籍和投资打印机^1。不过,既然我认为阅读纸质媒介不是某种奇怪的个人癖好,而是非常值得推广的阅读方式,就必要为此辩护一番。

若把阅读看作一项投资,一项关于注意力的投资,纸质媒介就会脱颖而出,收益惊人:纸质材料通过适当的限制给予你自由。停!我知道你已经开始联想 Kindle 那种“不能玩游戏不能刷视频”的“自由”,我指的是,纸质媒介允许你把最宝贵的注意力投入到阅读行为本身,而非前阅读或后阅读活动中。

买书如山倒,阅读如抽丝。抽丝剥茧,纸质媒介当仁不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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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习惯将最近常看的资料打印成小册子,随身携带

“册页书给了读者自由”

在思考纸质媒介和数字媒介时,我们不能忘记纸质媒介绝非只有书本一种。^2

装订成册的纸质书只是诸多纸质媒介之一,在此之前,还流行过卷轴,例如中国古时候的书画卷或古代地中海的莎草纸文献。罗杰·夏蒂埃认为,册页书和卷轴相比,极大的进步在于给了读者自由。开创性的 PDF 阅读器 LiquidText 也感叹,纸张的优点皆在其物理属性,传统 PDF 阅读器只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(于是 LiquidText 像宫崎骏避开漫画之神手冢治虫一样,在另一个领域开天辟地)。

详言之,诸位不妨想象一下电影里那些打开的卷轴,场面总是宏伟壮观,一群人颤颤巍巍地打开卷轴,把它铺在长桌上观摩,搞不好还演一出图穷匕见的好戏。但册页书则不然,读者可以捧着它,可以把书页弯折过去、单手握着,或者随手塞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,在电车上抽出来看上几页。

同时,册页书可以拆开,只要没有收藏癖,大可从中拆出一个章节随身携带,或者剪下待研究的材料放入剪贴簿,在旅途中随时参考(这是中世纪以来的常见手段)。但是卷轴则不行,一刀下去,卷轴就会断成两截,几乎无法再使用(而且窃书之片段的行为,也昭然若揭)。

如今,册页书已然成为正统,夏蒂埃所发现的自由,也已经见惯不怪,如果有人特别提及(比如我),反而容易被认为是情怀作怪。

但本文重点显然不是卷轴和册页书,而是后者和电子设备之间的差异。一旦和 iPad 为代表的数字阅读摆在一起,册页书所提供的自由又像退潮后的礁石一般醒目。

这一次,不仅仅是因为你可以把文库本小说塞进夹克衫口袋里(小尺寸的 Kindle 也可以)而 iPad 不能(除非你比姚明还要高,并且不怕伸个懒腰就让几千块钱打水漂),更是因为,数字阅读所标榜的“随身携带整座大英图书馆”只是群鸟在林,不如一鸟在手,你仍然需要注意力于正在读的那几页上。

归根结底,注意力有限,而阅读一本书需要最低限度的注意力投入,偏偏在广义的阅读流程中,严肃阅读的时间最长,而四处收集书籍、编辑格式或事后导出书摘并不会耗费那么多时间。如果我们把阅读当作一场注意力的投资,其实严肃阅读环节才最值得着力,就像巴菲特那的策略一样,他不会太在意那些时髦的、让人看不懂的新行业,他最喜欢买柴米油盐老行业的股票。投资寻常,回报优渥(尽管不会最快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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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awyer, macOS/iOS Automation Amateur